傅心和顾惊鸿小打小闹惯了，偶尔会忘记她也是个挺靠谱的人。

也可以说是，有一点靠谱，但不多。

他明显能感受到妖界秩序好了许多，不像他从前悉心维护时那样吃力了，心里原本还觉得纳闷呢，直到听说了什么天下一家的名号，再看着顾惊鸿一身斗笠蓑衣，侠女一般的打扮，他不由得笑说都要不认识了。

顾惊鸿压低面罩，眨眨眼睛，“在你的地盘，不得替你做点什么事？”

“行嘛，这会子又懂事了，不是只知道整日里烦我的时候啦，侠女。”

“这不拿你当好朋友吗，你知道吗，每次你怼我，我都要想到另一个人。”

傅心半信半疑，总觉得顾惊鸿要损他，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像谁。

“像芊落……”

唔，还真不认识，不过有些熟悉，“我只听过苏牧远有个女儿，叫苏落落，没听过有叫什么芊落的。”

顾惊鸿的语气瞬间变得惆怅，情绪低落，她只说，“是，她现在叫苏落落了，但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活泼机灵的顾芊落。或许此刻，她已然将我忘却了。但是。她永远是我很好的朋友。”

……

落落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父亲说她历劫归来，过于疲惫，须臾数十年的记忆便也不必执着了，忘了便忘了。她不肯，可硬是追寻不到丝毫痕迹，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冥冥之中总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想忘记的。

朔衡总是告诉她，妖界那个可恶的妖女顾惊鸿如何行事嚣张、如何作恶多端的，她沉默的听着，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落不到实处，也不明白朔衡总是说话时对她察言观色的目的，兴许是去了凡间一趟她也变得聪明些了，知道不是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

见她不为所动，朔衡继续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妖界看看，那是怎样的，炼狱。”

她心中冰冷，暗暗觉得好笑，那里是炼狱，所以炼狱里的生灵便都应该死吗。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倒是想看看他们处心积虑隐瞒她的是什么，他们想让她看到的又是什么……

……

错了，又错了。

重来，再重来。

他们妄图一次又一次重塑她的认知，直到活成他们满意的样子为止，但是自从芊落去过妖界以后便似乎再没有那么倔了，也慢慢开始厌恶顾惊鸿，一切都在回到正轨。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以前那个芊落就回来了……

他们不知道，她曾一次次陷入噩梦里，脑海里尽是颠覆她认知的一幕。

那天朔衡带她出去时，一群凡间孩童肆意玩闹着，在他们之间穿梭，在她神情恍惚时有个小孩不小心踢到了她，那球咕噜噜滚到了她脚下，小孩眉眼弯弯，笑的可爱，“姐姐，可不可以帮我把球踢过来。”

“好。”

在她离开时听见那群孩童呼唤他的名字，笑闹着要他跟上。

“小松，快走吧。”

“来啦！”他抱着球在她身侧擦肩而过。

“芊落，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朔衡见她神色不对，试探性的问她。她一时间回不过神，捂着突突跳个不停的心口，勾起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这一幕，好像在哪里发生过。刚刚那个小孩，又是谁。

“我没事。”她冷静下来，再不去想那些，“你知道的，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是这样吗，待回去后让结栥帮你调养一下，煮些药草，可能历劫归来筋脉受损……”

她听着朔衡在耳边说着关心她的话，好像他们还是从前生活在一起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曾经如同哥哥姐姐一般关照她的人，现在，却给她制造出和睦的假象，让她如傀儡木偶一般活着。

然后再假装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到了妖界，朔衡眉眼冷漠的说要代苏牧远斩妖除魔，他要用三昧真火。她想阻止，可是隔着点点火星，她看见朔衡探究的眼神，恍如一把怀疑的匕首，将她寸寸剖析，那种感觉让她浑身发抖，她不想被强行扳回正轨。

不要……

回顾着那日的事情，躺在床上的芊落冷汗淋漓，痛不欲生。

她记得她没能阻止，一片大火迅速燃起，千里万里都是满天火光，烟雾弥漫开来，自那烟尘中走出两个身影。那红衣女子看着这一幕止不住的颤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曾经也有一群人在这样的场景里，活生生死在她眼前，最后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

“芊落，我们走。”朔衡在拉扯她，她却岿然不动，呆呆看着。

人群四散开来，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尖叫着逃跑，四处冲撞。顾惊鸿站在其中险些被人碰倒，景从寸步不离的护佑她不受伤害。他们离她并不远，却像是隔了银河天堑，她长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此刻她站在他们对面，也算是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