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0 章(2 / 2)

”当主子的终于开了金口。

“属下不敢。”

他不敢?

他有何不敢?

不过四个字,孰秋仿佛又被戳爆了肺管——他究竟何时起变得这样奇怪?是一开始就奇怪,还是因为过于漫长的,日日夜夜沉浸于噩梦之中的,执着于复生此人的岁月里,一点一点变得奇怪的?

他付出了多少——

从此人早该死去的那天起,从拼尽全力也要留下一丝希冀的时候起,直至今日……什么天道,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规矩”——

费尽心思也要将这本该多年前就彻底死去,消失于天地间的人拉回自己身边——

他付出了多少——

他为何就是不懂!

孰秋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脾气。尤其时间越是一日一夜过去,尤其见了错一无所知杵在自己面前,就越是难以控制。

他像是病了。

“你有何不敢!?”一把掀开被子,也顾不上自己身上只一件单衣,顾不上衣衫不整,大步流星带着风到他面前。

这股火气当真是突如其来。

——何至于这般卑微?

孰秋弯下身抬起这人的下巴,迫他与自己对视。

了错眼中除却惊慌,也只余惊慌——

与他记忆中模样竟看来是无一点相似之处。

他失败了吗?他失败了吗!终究……这也不过是个装着神魂的容器吗?怎么就——这人怎么就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呢?不仅想不起来,还只会让他生气!

“你都敢与我赌气了,还敢瞒着我做事,哪儿还有你不敢的?我看你可敢得很!”他这也是气头上的气话。

另一手背在身后极力压制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暴戾念头——不若干脆毁了这容器,从头来过——这冲动疯狂冲刷着他的理智。

他不是了错!他根本不是!

不是了错,那么就只是个容器。

既不过是容器,弃,也就弃了。应当如此。

他想复生的是当年的了错,是陪伴他过了最初的人生数十年的了错,而不是,要一个不过是承载着他的神魂的躯壳在身边。

心口那股憋闷愈发壮大,同眼前主子的手一般攫住了他喉咙。他莫不是也要将命交代在了此处?前所未有的失望攀上心头,占了上风。

恶向胆边生,了错竟也敢绷直了脊背,抬眼回望,“老爷明察。属下从未有过一刻对您不敬,亦不敢,有丝毫违逆。”

明明是个下人,却矜贵地,像是个少爷。

就这姿态,难道算不得恃宠而骄?即便了错自己不承认,但旁人还有哪个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偏生这近乎于以下犯上的姿态,恍然,仿佛又让他瞧见了那人。

他想起来了。不知多少年前,那孩子跪在爹面前,鼓足了勇气挺起胸膛来为他辩解,也是这般。

恶意、冲动,被这姿态四两拨千斤化开,卸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