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每一块血肉上都粘连着真身不明的妖火。

她眼见着那些东西不分敌我地四散开，其中也不乏朝她飞过来的。

动起来啊——快动起来啊！

谈容努力想要重新构建起大脑与手脚的联结。映在眼里的是那些带着火的，与昭示死亡没有分别的碎肉飞了过来——

她却动也不能动！

难道她也只得死于这不清不楚的玩意儿手上不成？！

谈容紧咬牙关。

嗡——

断成两截的鲸跃化作两道白光猛然飞起，铮、铮，钉在她面前，插进地面。

白光闪耀作一道光幕。肉块也好，鲜血也罢，还有火焰，尽数被挡在了那一头。她看着这场莫名的腥风血雨停下，光幕消散，劫后余生的冷汗才缓缓自额角滑落。

她清晰地听见来自身体深处的，松了一口气的喘息。即便此时还是无法动弹，她也真切体会到了什么是浑身脱力。

她活下来了。

造化弄人……

最后活下来的竟是她。该说是她命好呢？还是他实在是多行不义……

筋脉连回去了个七七八八，骨头、五脏六腑……也都相当听话地在恢复中，她总算是能静待身子恢复原样而不至于心忧这个心忧那个了。

垂在身侧的手有了力气，她站起来，舔了舔嘴角，干涸之后半凝固的血迹黏黏糊糊惹人心烦，于是烦躁地拿袖子擦了一把。金丹如她眼下这般模样如出一辙，不受所谓天生仙体的影响，因她粗暴的使用而残破不堪，静躺在丹田。目前来讲，它除了能给她带来疼痛，没有太大用处了。

她没了心思去控制，因而稀薄灵气还不停自顾自蹿入她经脉，以缓慢的速度被低效率地转化为灵力，盘旋于丹田内。

若能静下心来先修养一番或许还好一些，但显然，她现在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纵然高晨皖已死，这儿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直接性的威胁了，她也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

恐生变故。

谈容拖着虚弱的身子，一脚深一脚浅走过去将鲸跃从地上拔出来，擦了擦上头其实也看不太出来的尘土，眼神复杂。

断成两截，依旧光洁如新。

它已经做到了它所能做的，最善之事。

谈容叹息着抚过它剑身。她怎样也无法预料到，阔别许久之后的并肩作战，竟会是这么个结局。她也从未想过，它有一日会落得这样下场。

而一切似乎都应归咎于她。是她没用。

谈容将其收回识海，一点光芒没入额间如花钿般的灵纹。

不算大的一方地界四处散乱着瞧不出原身模样的残骸、妖火。她走向烧得最为旺盛的一处，蹲下身来，毫不避讳地伸出手去，“噗嗤”捅进肉块里。这是灵力聚集最为浓郁的地方，想来也该是高晨皖内丹所在之处。自然，也是他吃下去的那丹药的所在。

她做好了会被灼伤的觉悟才去掏的，可意外的并无疼痛的感觉，当手指触及内丹，火便偃旗息鼓，只留下温凉与滑腻湿润……除了恶心，并无多余的负面感触。

两指夹着通红内丹出来。

看来高晨皖的血肉已经让两颗丹融合到一块儿了，只可惜……不，并不可惜。他没能熬过去，是他的命，若他熬过去了，眼下没的，就是她的命了。

到底还是她赢了。

各处火焰陡然大盛，原本看着像是燃不尽的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的碎肉，眨眼的工夫只余灰烬。不……那些也算不得灰烬，不过是高温焚烧过后留下的黑色印记罢了。

他于世间存活过的证据似乎也剩下这些了。

难怪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到底还只是利欲熏心的凡夫俗子……既然看来已是为了这天忍耐了很久了，又何必在最后关头急躁冒进？若能再稳妥些，或许结局就真的不一样了……

不过，连师父都没能成神，凭他也配？

所以他也该为自己的狂傲付出代价的。逆天而为者终将粉身碎骨。

谈容并不惋惜。闭上眼，却也不能否认，刚才在眼前降下的那一场“雨”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即便她也不是没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

拳头攥地死紧……只是终归还没有习惯。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放松心弦。那都是他应得的——自己种的因，不论结出怎样的果，自然都得由他自己受着。

素白的脸上眉眼如墨黑，沾染着淋漓鲜血干涸之后的斑驳，配上她不悲不喜，仿若空洞的眼神，甚是煞人。

成仙成神，很重要么？或许吧……可修行本就是要戒骄戒躁，稳扎稳打……罢了，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咳咳……咳咳……”谈容捂住嘴。

手心又添了一抹新鲜血渍。

她咽下又涌到喉咙口的血。体内残留的破败也足够令她痛苦，就连金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