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那时候什么都嫌弃影响修行,恨不得将所有都抛弃,也确实都抛弃了的人,又好像不是你了。”他继续说,“如今倒是不嫌弃无用之人、无用之物拖累。闻岓,你也成了个爱物之人了,这么只幼弱的,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碾死的凡人也放在身边……这么些年,活这第二世,别的看不出来,你倒越活越过去了。”

闻岓不开口,他就越说越是过分。

“够了。”他终于开口了,眉眼皆水波不兴,“你放过她。你我之间的事,在你我之间决断,这条命,有朝一日你若真有本事拿去,不妨就来试试。”

“闻岓”不吃这一套,不屑哼笑,“在我面前也不必说这‘正气凛然’的话,难道我还能因你三言两语真相信了?谈容,我不会撒手的,而你的命,如你所愿,迟早有一天,我也是要拿走的。”

他行至谈容身旁,仿若珍而重之将人抱起在怀中。或许,也只是为了碍他眼。

闻岓皱眉,理所当然脸上不可能有什么友善的表情。

他维持着半蹲姿势,将人揽在怀里,说:“不过嘛,她于我,眼下还有用处,若我开心,许她再活个一年半载兴许不成问题。”

闻岓感受到体内翻涌的毒素以可怕速度飞快平静了下去。是新月过去了。

那边“闻岓”仿佛没有感知到危险来临,还说着话,“你只需记清楚了,待我渡劫修为恢复,便是你身殒神灭之时。”

闻岓低垂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那手指一动,脑中也就是那一瞬间动了个念头。

招术就出手去了。

可只闻得“砰”的一声。

谈容猝然失去支撑,倒在地上,而“闻岓”已然不见了踪影。

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句,“你我二人,终究只能留下一个”,话尾飘荡在空气中,渐渐散去。

墙上被轰出个洞来,稀里哗啦落下一堆碎石。

“还有莫要忘了,如今我与她,早是一命同体。”他声音自她口中传出,也跟着缓缓在空中飘散了。

言下之意。你若要杀我,可还得顾忌着些她的命。

明目张胆,嚣张至极。

闻岓收回手指,自然而然成了拳,神色明灭不定。显然不会是开心。不过到底是没了那所谓“天惩”还是“天谴”的东西折磨,轻快了不少,站来也是轻松。

就这么站着,盯了依旧不省人事的谈容得有小半晌,也无法从表情中被人读出些什么。

许是思忖着将它从她体内硬生生拽出来的可行性,也可能是想着大义灭亲……干脆将她同它一齐封印了,抑或是……既然一命同体,不如就这么送葬了……的可行性。

可到最后,他蹲下身来,也只是将人抱起来。而并非,趁人病,要人命。

罢了。

……罢了,本就是被他亲手捡回来的。

既然是他要捡回来的,事到如今,又关她何事?何必非要牺牲她来成就什么?她何尝不无辜?

“傻孩子……”这一句,轻地,也长得像是一声叹息。

便是你豁出去了性命又如何?对上天劫,他命中注定就该受的劫数,不过就是徒然多搭上一条无辜性命。

他既是自愿背上这劫数,便无需他人来救。

……而他还是不相信,那东西会伤害她。

那东西是从他身上出去的,它想的什么,他都该清楚。

若真如它口中所说,仿佛只视她性命如草芥,都不说不必在她显然不可能克制的,数次欲置之死地而后生时护住她。她所谓的,金丹没有再开裂过,没再折磨过她,除却一方面,它中饱私囊窃取了部分灵力,另一方面,难道不也是看不得她受苦,替她顺手挡下了那些负面影响?

就往近了说——何必在她妄想拼尽全力反抗他压制的时候,仿佛迫不及待一般,堪称急切地适时出现,占尽风头的表象之下,把人弄晕了以防止她真做出什么傻事?

即便桩桩件件都并非全无私心,却也同样说不得全然是私心。

你当我是瞻前顾后,为凡尘所困,却难道一点没想自己是不是?

既然是同一副躯壳出来的,曾共用一副神魂,同样活过了这么些年,潜移默化,谁能躲得了谁?

闻岓如是想,打横抱着仍还在昏迷之中的谈容,亦步亦趋走出了多有弯绕的洞穴。

洞外旭日已东升。

林间吹来风,送来丝毫不受昨夜暗潮汹涌影响,与世隔绝一般,无忧无虑的万物嘈杂声。

天上没了黑夜的影子,阳光刺眼,照地他脸色比身上衣衫都煞白。

衣襟原是雪白,凝结了干涸血渍,四处斑驳,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眉眼有如远山,隔水疏离,神色冷静自若,不似凡间之人,更比那穿过高树矮木的风还要冷。他怀里抱着个人事不省的谈容,也不费吹灰之力。

那模样,只像是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