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日落(2 / 2)

待考察的事项,诸如几个候选区域的水文以及地理情况,船体的坚固程度、理想的人员载量……事无巨细,我的研究方向侧重点并不在古埃及及周围国家的军队和武器发展史。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不过是有一个粗浅的了解,实在无法给予他更多的建言。

“我觉得你考虑的已经很细致了,要是还担心有所疏漏,不如参考一下其他国家的海军建设?取长补短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不必对别国的技术那样不屑于顾嘛。”我想这大概是我如今唯一能够给予图特摩斯的建议了。

毕竟在图特摩斯如此信任的前提下,也许有时候我无意间的一句话会影响到许许多多的人。这样的认知非但没有令我感到畅快,反而让我越发的如履薄冰,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越发的谨慎了起来。

“那些小国?它们比我们弱小那么多,有什么值得我们学习的?”图特摩斯面露不屑之色,并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图特摩斯,你知道自信和傲慢之间的区别吗?”我对于图特摩斯的态度有些不喜,妄自尊大可不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国王所应该具备的特质。

“是什么?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自信,那有实力的人傲慢一些又有什么问题?”图特摩斯放下了手中的卷轴,有些好奇的看向我。

“自信说明你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清楚自身的不足,但傲慢的人是看不见自身的缺点的。这是很危险的图特摩斯,当一个人迷失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完美假象里时,他就失去了改正自身缺点的机会。”

我说完觉得这句话中仍有一些未尽之意,想了想后又说道:“但是自信的人会很乐于去发现别人身上自己所不具备的优点,并有选择地将那些符合自己发展需要的有点学习过来。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通过不断地学习,进而变得越来越优秀。人是如此,我想国家亦然。”

“但是那些小国,真的会有比我埃及还要先进的技术吗?”图特摩斯听了我的话,却似乎陷入了另一种焦虑的神色中。“若是这样,放任他们发展,迟早有一点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图特摩斯喃喃的自语着,我想他或许也想到了第二中间期,十五和十六王朝那一段对于埃及人而言不愿回忆的屈辱历史。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我不由地在心中感叹道。

“朱里,我发现你有时候总是会说一些我无法理解的话。”图特摩斯疑惑地看着我,我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说了出来。

“这是另一个遥远国度里的人说的话。它的意思是一个国家若是在内没有坚守法度和能力出众的贤臣辅佐国王,而在外又没有实力相当的邻国或是来自境外的祸患。这样的国家往往最终都会招致灭亡。”

我见图特摩斯似乎还在琢磨着《孟子·告子下》里这段大有深意的话,想起了我还没说的最后那句点睛之笔,便接着说道:“所以说,只有常常处于忧愁祸患之中的才可以使人生存,而安逸享乐,不思进取却会使人灭亡。”

“你说的这些异国的寓言确实很有道理,若是不想两土地再次重蹈以前的覆辙,身为国王我就更要励精图治,仅仅这样是不够的,现在王国中的军队实力还远远不够。征调的民夫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上了战场伤亡太大,我想不仅仅是我想要筹建的水军,陆军的规模也应当适当的扩充才是。”

我没有想到这人的思路拐了个弯,又再次回到了扩充军备之上,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按照后世的考古发现,新王国时期军队中的常备军又或是职业军人的数量最保守的估计也有1-3万人,而根据出土的文献中记载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10万人,而若是包括后备军甚至可以达到13万人。

当然这样的描述毫无疑问是言过其实的,毕竟在整个法老时期,即便是国力最强大的18王朝,整个尼罗河流域的人口也从未超过500万人。若是用这个人口规模来计算,想要养一支10万人的军队,以这个时代的农业产量而言,恐怕人民的生活会陷入贫困之中。

不过我看了图特摩斯桌上摆着的文书,此时国王的军队,规模还远未达到巅峰时的数量,确实大有可为。而图特摩斯想要实现他的宏图伟业,还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