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予涣(三)(2 / 3)

书至,二男新战死’的惨烈。我想要与你同去,是希望终有一日,天下无争,我大周子民都不必再去那九死一生之地。”

对视良久,宁逸终是软下心肠,他微微瞑目,舒声道:“殿下心怀天下,是黎民之幸。只是……皇上与太后都不会同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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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宁逸本人的不配合,舅母给他相看了很久,还是没能定下亲事来。幸而宁远表哥的夫人有了身孕,甄家即将有第四代子孙降生,舅父便说宁逸性情浮躁,再等一二年沉稳下来,再说亲也无妨。

明嘉八年四月,迁居蜀地的摆夷旧部起兵作乱,杀死了当地太守,皇兄念及是罪人承渮留下的隐患,十分重视,权宜之下还是决定派遣宁逸前去镇抚。

镇抚二字,既要镇压,又要安抚,显然是皇兄有心对他的历练。

彼时我正怀抱着不足周岁的小侄儿承渊,趁着皇兄与母后相谈甚欢,皆是对宁逸寄予厚望的喜悦之际,向皇兄提出了从军的请求。

皇兄一不留神,一碗茶都合在衣摆上。

母后倒是饶有兴致地瞥了我一眼,随即目视一旁已然怔住的皇嫂,漫声道:“宁乐,你先把渊儿抱下去,别吓着他。”

皇嫂目光微闪,应声来抱承渊,顺道清退了在场宫人,偌大的颐宁宮便只剩下了母后、皇兄与我,静的可怕。

母后阴沉了脸色,大抵是意识到我并非在说玩笑话,她轻捻手中的一串翡翠佛珠,粒粒数了十八颗,方启齿问道:“涣儿,你可当真?”

我跪拜在地,目光坚定:“儿臣明白。”

母后叹了口气,又问:“战场凶险之类的话哀家便不多言,你自己也清楚。若只为儿时念想……”

“儿臣幼时想做大将军,时至今日,旧志未改。”我拱一拱手,“母后命宁逸做儿臣的伴读,如今便当知儿臣之心。”

母后蓦然一顿,眸中透出一道锐利的精光,“涣儿……你长大了。”

我坦然以对:“是,母后之厚望,儿臣全都明白。”

自从很久以前,久到父皇尚在世,我发现母后不愿我们兄弟姐妹与舅父一家过从亲密,却又许了宁逸为我伴读时,我便渐渐明白了。

母后并不希望外戚权重——哪怕这外戚是她的父兄——以免生出博陵侯和慕容氏那般祸事。因此,即便宁远表哥才华横溢,母后却从未想过让他做皇兄的伴读,或是让他入东宫为属官。

皇兄是会做皇帝的,她这样做,是避嫌,亦是保全。而我不会做皇帝,让宁逸与我在一处,足以安定甄家之心。

母后要保甄家荣光,却又不敢真得去赌甄家的忠诚,或者,她也不敢赌皇兄的帝王之心。

对于我……母后由着我重武轻文,由着宁逸将我带的荒唐胡闹,也是一种保全,保我不会生出争储之心,保我与皇兄永远不会成为敌人,保这泱泱大周永不会祸起萧墙之内。

我明白,母后这一生历经太多变故,她是舍出了自己,宁愿背上“为母不慈”、“为女不孝”之罪,也要杜绝一切打破平和的可能性。

在母后的谋划里,宁乐表姐成为了皇兄的皇后这件事,大概是最大的意外。因此我至今不知,皇兄究竟是如何说服了母后,让她同意为国朝增加了这么一个变数。

有了皇嫂,宁逸就成了新的外戚——如今还是一个掌兵的外戚,皇兄眼下是信任宁逸的,可是等到宁逸积攒了更多的军功,获取了更大的权势,母后……当真能放心么?

母后不敢赌甄家的忠诚,我也不敢赌母后的仁慈。

身在皇家,也许就注定了这样的相互猜忌。可我只希望,至少,我能与宁逸一肩共担。

“泽儿,你以为呢?”母后似是倦了,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将这个问题踢给了始终沉默的皇兄。

皇兄心思深沉,我能明白的事,他自然更清楚。我忐忑不安地仰视着皇兄,等待他的裁断。

不意皇兄却是率然一笑,冲我嗤道:“这么苦大仇深的做什么?四弟想要学襄阳王为国而战,安定黎庶,难道朕这个做兄长的还要拦着么?”因又侧首劝导母后:“四弟虽年轻,可也到了历练的时候。三弟做摄政王辅政的时候还比他小一岁呢,母后也该放他出去闯荡一番了。男子汉大丈夫,既有一身好武艺,就不该生生荒废了。”

母后垂了垂眸,“虽是这般,但摆夷毕竟不同于寻常贼寇……”

“也不是叫他一个人去,不是还有宁逸领军么?宁逸断然不会让四弟有什么闪失。”

“那,便随了他吧。”

我面上一喜,刚要谢恩,又听母后补充一句:“只叫涣儿去做个督军吧,他是亲王,也不便授予军职。”

皇兄点点头,“如此也好。”因低眉一瞥,命我起身,“四弟也别跪着了,你若有心,在军中就不要再胡闹了,免得母后为你悬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