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予涣(一)(2 / 3)

,盖因“皇子”与“太子”不过一字之差,说不定日后就能一步登天,成为举足轻重的权臣了。

只是彼时的我断然是想不到这些,单单听见“读书”两个字就头痛,扭股糖似地缠着母妃道:“母妃,儿臣不想读书,儿臣要当大将军呢。”

“不许胡闹。”母妃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威严,“谁说当大将军就不必读书了?你若不识字,连兵书都看不懂,如何领兵打仗呢?”

我有些畏惧,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涣儿听话。”母妃似乎有些无奈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可又带着几分执拗的叹息,“宁逸做了你的伴读也好,你们在一处,也算是让你外祖父安心了……”

我并不知母妃这话中的深意,只知从那一日起,我身边多了个高我两个头的伴读,并以不由分说的姿态,与我分享了我的书房和卧床。

起初,我着实厌恶他。

白日里,我们一道在宫学里念书,听着徐夫子摇头晃脑地念着《诗经》,咿咿呀呀的,只比那畅音阁的戏子还催眠。

我把自己藏在书本后面,冷不防有人戳了戳我的胳膊。我侧过脸,宁逸的头就凑了过来,悄声道:“殿下想不想出去玩儿?”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险些失声:“你……”

“嘘……”宁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

我连忙闭嘴,觑了一眼上头抑扬顿挫念得忘我的徐夫子,小声但狐疑:“你有办法?”

“你把夫子引过来,掩护我。”宁逸眨了眨眼,拍了拍胸口。

我有些将信将疑,但也还是听从了,举手示意夫子:“夫子。”

夫子意兴阑珊地从忘我境界中脱离,“殿下,怎么了?”

“这一句我不太懂,夫子,能过来帮我讲讲吗?”我随意指着一段诗说道。

夫子颇有师长风范——亦或者是慑于我亲王的身份,总之,他立刻起身来到了我身边,扫了一眼,便极耐心地讲解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是一首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战歌,说的是……”

我装作认真听着,实则是小心观察着宁逸的动向。我看见他悄悄离开了座位,走到夫子的书案前,不知做了什么,然后又悄悄地折了回来。

“……殿下可明白了?”徐夫子问道。

我骤然回神,摸了摸鼻子,“啊……懂了。”

徐夫子捻着胡须,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道:“殿下生性聪慧,若能勤加学习,日后有望成为一代贤王。”

“呵,呵呵,夫子过奖了。”

徐夫子踱步回去,许是话说的多了,有些口渴,随手端起茶碗啜了几口,又继续摇头晃脑地朗诵起来。

我偏头看见宁逸的笑容越发诡异。

等了约盏茶功夫,忽然听见徐夫子快速地说了一句:“请殿下自行诵读几遍,老臣先去更衣。”

更衣就是出恭的雅称。徐夫子不等我回应,径直快步出门。我见他似乎神色有异,连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一只手还不自然拦在身前。

“殿下,走吧。”宁逸“啪嗒”一声合上书本,冲我笑得轻快。

我其实心早就飞出去了,可又怕夫子跟母妃告状,因而迟疑道:“可是夫子……”

“殿下放心,夫子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宁逸神秘地指了指夫子的茶杯,“我在他的茶杯里放了点儿东西。”

“你放了什么?”

“巴豆粉。”

……是的,宁逸绝对不会知晓,年幼的我曾厌恶他,不过只厌恶了两个时辰。

我记得他带着我跑出去,一路“惊险”地躲过宫女内监。

我记得他去后殿最高的那棵树上掏了鸟窝,给我看新生的花喜鹊。

我还记得,他大笑着同我说:“殿下,您说以后想当大将军,我以后也想当大将军。我们可以一起征战沙场,大杀四方,让我们的名字一起写在史书之上!”

虽然事情最终败露了,事后,我和宁逸都被母妃惩罚打手板,可时隔多年以后,我仍记得在那个天朗气清的秋日里,宁逸曾予我的欢喜。

庆幸母妃并未十分动怒,只道是“小儿胡闹”,此后仍叫宁逸继续做我的伴读,甚至对我的管束都松弛了一二,许我每日可以有一个时辰同宁逸去疯跑。

那正是乾元二十五年,于大周而言,巨大的变动同时在前朝与后宫发生:前朝,赫赫兴兵攻伐,舅父在陈舜将军帐下,领兵大破赫赫大军,功勋卓著,炙手可热;后宫,昭成太后与废后朱氏先后故去,中宫之位空悬,母妃以皇贵妃之尊统摄六宫,威权日重。

在这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态势下,伴随着二皇兄予泽的渐渐成长,国朝立储之争彻底登上台面。

然而,一应的风云变幻皆与我无关。我与宁逸,仍如这世间最寻常的一双少年郎,按照母妃所设想的风平浪静的轨迹,徐徐展开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