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聆欢(九)(2 / 3)

,纵然为他心动,为他期许,却终不能为他将自己变成另外的模样。我做不到“有情饮水饱”。更不愿有朝一日,变得像六皇叔那样面目可憎。

至于宁远……我曾在他眼中看到过一瞬的惊艳,也知从前为何能够频频在上林苑与他相遇,为何他要送我花。然而与我相宜的永远是天子御园的玉堂富贵,他钟爱的杏花只能在微雨中零落红尘。

我与宁远,归根结底,大约就是“不相宜”吧。

即便如此,直到凤台那日,我也曾想过要不顾一切。我问出那个可笑的问题,只是在想,若是他能够为我而来,我便也无惧于为我的一时情动赌上一次。

可他说,他是奉旨而来。

那一刻,无论他这话是否出自真心,于我都不要紧了。我亦有我的自尊。那是我的凤台选婿,是决定我终身的一场抉择,可对他而言,依旧是和他所轻视的凡俗中任意人事物一般,淡漠相待,甚至不值得他皱一皱眉。

我忽然就释然了。这样的他,不足以使我为之赌上一生。

母后招手让我过去,将我搂在怀里,就那样沉默了很久,我才听到她轻柔而平和的嗓音:“是哀家对不起你。”

无端端的歉意使我不解,我摇了摇头,道:“这是儿臣自己的选择,并非勉强。谢昭忠厚诚直,英勇不凡,嫁与他,儿臣是心甘情愿的。”

母后停顿须臾,方涩然道:“哀家本以为,将你教养得足够优秀,便可一生随心所愿。”

“母后。”我正色道,“儿臣知晓母后的心意。但儿臣做这个决定,并不只是权衡利弊。儿臣相信自己的选择。”

“聆欢……”母后太息道,“哀家只愿,你能如你的名字一样,耳闻欢声,平安喜乐。”

母后大概是口误了,我的名字是绾绾,并非聆欢。又或许在母后看来,只有聆欢才是她所承认的名字,大周的嫡公主、她的长女,是周聆欢,不是周绾绾。

次日皇兄得了母后的消息,欣然下旨赐婚,封我为长公主,所有陪嫁包括食邑都是大长公主份例的三倍。礼部办事也利落的很,很快就得了钦天监选的吉日,选在了一个月后。

因为我之后还有阿言和阿容两位妹妹亟待出嫁,我也不愿再耽搁时日。左右我是嫁在京中,又不是去国离乡,无需依依不舍作小女儿之态。

三月十六,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里,我着凤冠霞帔,与谢昭一起去祭拜了父皇,拜别母后与皇兄,我端坐在銮驾之上,离开了生活十八年的紫奥城,去往我未来的归处。

武陵侯府人丁单薄,谢昭父母双亡,我头上没有公婆——虽说公主尊贵,无需侍奉公婆,但同居府中终究尴尬,倒省了一桩波折。而皇兄依照规矩,又在武陵侯府外不远处为我修建了豪华富丽的公主府,侯府与公主府遥遥相对,巍巍赫赫,自不必说。

皇兄是天子,不能送我出嫁,便由三皇兄予沐和四弟予涣代劳,九皇叔和小姨母主婚。锣鼓喧天,红绸匝地,我与谢昭一拜天地,二拜他父母的神位,再夫妻对拜,三书六礼便算是彻底完成。

是夜,谢昭移开我遮面的团扇,道了一声:“公主……当真很好看。”

我听了就笑,想到当日凤台之言谈,不由调侃道:“大礼既成,你的《辞婚表》也写不得了。”

“臣不敢。”他嘿嘿笑着,忽而很认真地问我:“当日平阳王妃并不喜臣,公主为何仍选臣为驸马?”

为何选他呢?我仔细想了想,望着他深邃的眉目,微微沉吟:“因为……你为我而来。”

我再次睁开眼时,是倚在谢昭怀里,他深柔地望着我,低笑着问:“公主可是累了?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我环视四周,仍坐在秋千上,大约是近来身子沉重,一不小心又打了个盹儿。也许是谢昭提起宁远定亲之事,也许是孕中多思多梦,无端端地想起成婚以前的事来。

“还是不了,只怕晚间没了睡意。”我懒懒地说。

谢昭迟疑着问:“那宁远的婚事……”

“你去就是了。”我淡淡道,“替我向表哥表嫂带一句祝贺,待会儿再让秀清打点一些贺礼,到时你一并带过去。”

“好。”

算起来宁远还比我大三岁,今年已二十有四,我即将为人母,他却才开始谈婚论嫁。这其中是否有我的缘故,我不得而知,也不甚在意。

盖因我们之间,从头至尾都算不得两心相许,也谈不上为了谁永不嫁娶。既然已有决断,便只好各走各的路,再执着沉迷就未免矫情了。

我侧身看了看谢昭,唇角不由得上翘:其实我的这位郎君,也没什么不好。

他虽是我的权衡利弊,我却是他的此生唯一。我们不需要像父皇和母后那样用互道“莞莞”、“四郎”来昭示欢喜,即便是叫一句“公主”,从他口中说来时也柔情缱绻得如同“爱妻”。

当日凤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