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聆欢(四)(2 / 3)

玩笑,女子十五而及笄,虽说皇家不尚早婚,也不过等到双九年华,哪有蹉跎到二十岁的呢?”

我不服气,极力正色道:“古有孟光,状肥丑而黑,力举石臼,择对不嫁,至年三十,终有梁鸿肯识荆山之玉,三书六礼而聘之,夫妇举案齐眉。良缘本不在容貌年岁,否则也不过是以色事人,色衰而爱驰。”

流朱姑姑答不上来,只与母后道:“娘娘一味发笑,也不劝劝帝姬。若帝姬当真不嫁,娘娘后悔都没地方去。”

母后擦擦眼角笑出的泪痕,连连摆手:“劝什么!不愧是本宫的帝姬,好!好心性!”

说着把我搂在怀里,母后的笑容很美,连天上最皎洁的月亮、上林苑开得最盛的牡丹也不能比上分毫。

母后说:“如今世人给女子多少枷锁,尚不如先人开明。所幸我儿生在皇家,有帝姬之尊,别说二十岁不嫁人,就算如孟光一般等到三十岁,也有无数青年才俊等着求娶……只是一样,你不是都说了不要才子,那梁鸿也是才子呢。”

“母后!”我气恼不已,扭股糖似地缠在母后身上,可见人是不能把话说太满,我甚至能想象到以后我出嫁了,母后还会拿这句话来取笑我。

玩笑过后,我略有些颓然:“帝姬之尊固然好——可真等到那一日,那些青年才俊宁可娶一个三十岁的女子,为的也只是那帝姬之尊罢了。”

母后亦陪我轻叹,略有失神之色,像是在劝说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即便是千百年后,世道已容许女子随心而嫁……又有几人能得遇良人,美好同心到最终呢。”

我伏在母后身上不再说话。每次讨论到这样的话题,我总疑心母后曾经有过什么不甚如意的心上人,才会这般伤情。

可我不敢问。我知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因为万一有这么一个人,绝对不会是父皇……纵然作为丈夫,父皇有颇多内宠,不是最好的良人,可乾元朝后宫,若父皇与母后还算不得同心,其他嫔妃就更是可怜了。

果然如我所想,皇兄搬去了东宫,此后,我仍时常去听雨榭,却再没有看到过宁远。

国本确立的喜气还没有散尽,一桩尴尬事就发生了——齐王兄的生母、那位被禁足已久的悫妃汤氏自戕了。

妃嫔自戕是大罪,正值太子新立,亦是不祥,父皇自然震怒。是皇兄劝住了父皇,请父皇顾念齐王兄的颜面,秘不发丧,只对外宣称悫妃暴毙,母后亦大度地建议追封悫妃为恭悫贤妃,入葬妃陵。

皇兄和母后的心思,我心知肚明。宫中的嫔妃那么多,自小便对我好、我肯人前人后都叫一声母妃的也不过那么几个,何况悫妃从前为着太子之位与母后为敌,给皇兄下过多少绊子,我对她也无甚敬意。

我只是有些可怜那个幼时抱着我摘花,记得我喜爱碧糯佳藕、姜香梅子的大哥哥,他哭得那么伤心,还要向父皇请罪,说他母妃是不堪病痛折磨、神情恍惚才会寻短见,并非是因觊觎东宫之位不成而自戕。

父皇信与不信,没人知道。

一场祭礼过,齐王兄哀痛万分,已然形销骨立,之后更是大病一场,从此不涉朝局。

可厄运似乎并没有轻易放过他。在魏王予江的百日礼上,他那位怀有身孕的庶妃险些被害流产。人人都说,是王妃嫂嫂做的。

事情的真相我无法推演。奉旨彻查的人是母后,所谓的真相也只会是母后让我知道的真相。真的是王妃嫂嫂嫉妒不容,抑或是那李庶妃行武昭仪故事,我永不能得知。

因为此时,整座宫城都在为父皇的龙体而忧心如沸。百日礼当天,父皇气愤之下拂袖而去,一连三日未朝,闷在仪元殿里不出来,三日之后,父皇在仪元殿吐血昏迷,不省人事。

温太医说,父皇是气急攻心,血痰上涌所致,如不精心养着,恐有性命之忧。

我忧心之余,颇觉奇怪:李庶妃虽然被害,可腹中胎儿无恙,当年荣嫔在盛宴之上毒害母后与灼灼,误杀了六皇婶,也不见父皇如此,这一次为何……

因为父皇病势沉重,宫中朝中人心不安,流言纷纷,母后下令不许任何人进仪元殿侍疾——包括我,只有母后自己侍奉左右。

有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慌,第一次席卷了我平静优渥的生活。我日夜抄写佛经,去向我从不相信的诸天神佛祷告,唯恐父皇真的离我而去。通明殿木鱼声声,檀香袅袅,是我最

这一场大病如山海倾覆,父皇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他尚未能起坐,居然就迫不及待地下旨,将纯元皇后迁去了已故皇祖母的陵寝,以“昭成太后托梦”为名。

这样无端无由的旨意使满朝惊骇,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无论理由是多么的冠冕堂皇,实际上的缘故却只有一个:父皇不再愿意与纯元皇后合葬同寝。

尽管我不愿承认,但父皇与早逝的纯元皇后是这宫中的另一对“伉俪情深”。父皇的决定使我心惊,若元配结缡都有这样的一日,我不禁物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