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变局(2 / 3)

杂着一抹杜若的恬静。沐黛放下风灯知趣地退了几步,甄嬛望着光线尽头的男人,平静道:“六王怎么在此?这里,似乎不是回镂月开云馆的路。”

宫中为王爷安排的住处和后妃的住处南辕北辙,是为避嫌,玄清刻意来此显然是有话要说。此刻他正攀了一枝梅花在手,素昔温润的面庞被边境的刚风刮得棱角分明,双眸似凝聚了边地如钩冷月的精锐寒气,更添了几许刚毅。

“臣弟有些话想问问皇嫂,冒犯之处,还请皇嫂见谅。”玄清看着她足足有一刻,方在她避开的目光里回神,缓缓道。

“六王有话直说,本宫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甄嬛温婉道,眸底依旧清寒冷冽,无一丝波动。

“这样阴沉的日子,臣弟总是想起静娴离去的那一日。”

玄清换了个话题开口,他的瞳孔里是有悲哀的,关于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关于他的亡妻,纵然有叶澜依陪着,有世子予澈和恭宁宗姬環心承欢膝下,到底意难平。

“回京以来,我便总是梦见她,梦见她对着我哭,她好像对我说着什么话,可我都听不见……”

“触景伤情,或是王妃太想念六王了,借梦境排遣相思也未可知。”甄嬛不动声色地喟叹,“六王日有所思,则夜有所梦,可见对王妃情深似海,本宫亦十分动容。”

“是么?皇嫂也感动于这份情意么?”玄清闻言一怔,目光倏然看向甄嬛,似有探询之意。

这算什么?好端端地哀悼亡妻,却忽然问她感动不感动算怎么回事?甄嬛直欲作呕,想想甄珩都比他强多了,小说里甄珩再喜欢安陵容,娶了薛茜桃后也没动过旁的心思,薛氏死后,甄珩还那样哀毁自身。结果玄清呢,他对尤静娴的怀念就这么廉价?

甄嬛极力忍住即将脱口的谩骂,凝神道:“本宫自然是感动于王爷对王妃的情意。不过话说回来,这份情意又不是给本宫的,本宫感动不感动原也不重要。王爷不是有话想问么,不妨直说。”

玄清的眉眼略略低垂,眸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似白鸟收拢了光洁的翅膀,只是淡淡一笑相对,踌躇片刻,方终于下定决心般沉声道:“臣弟想问,那日家宴静娴喝下的旋覆花汤,皇嫂是否早就知道其中有毒?否则,为何在蕴欢帝姬马上就要喝了那汤的时候出言阻止?”他停一停,眼中尽是痛苦之色,“我只想问你,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你的手笔?”

“下毒的是庶人慕容世芍,给王妃喂下花汤的是王爷您,何处有本宫的手笔?”甄嬛摊手道,心想玄清到底也不算太傻,便也无意隐瞒什么,“至于为何阻止蕴欢,本宫也早就说过,那是因为蕴欢恰巧牙痛,太医让她少吃甜食。”

“你并没有否认。”他看着甄嬛,攥紧了拳头,“我问你是否知道汤中有毒,你并没有否认。其实你根本就知道的对不对?或者说,那汤里的毒本来就是你下的,为了对付荣嫔?”

“王爷,话可不能乱说。”甄嬛回神,招手让沐黛过来,复道:“是您有话问本宫,本宫一一回答了。怎样理解,是您的自由。如今皇上病重,还望王爷善自保养,大周还要仰仗王爷。”

甄嬛颔首致礼,旋即拾了裙裾转身离去,留下玄清一人对着满树碧梅出神。

三天就这样匆匆过去,如流水潺涴。宫里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只有岐山王和平阳王偶尔会在上书房里吵吵嘴架。玄清自那晚的不欢而散以后,一直窝在镂月开云馆里不露面,每日里除了阿晋进进出出送些东西,再不许旁人打扰。

这日晚膳毕,卫临过来送了个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药丸。他告诉甄嬛,玄凌至多拖不过今夜子时。如若甄嬛后悔,那么把这颗药给玄凌吃进去,便可以解了要命的毒,好好调养着,尚可享常人之寿。

换句话说,生与死只在甄嬛一念之间。

卫临给了她后悔的余地,等于又将她陷入两难的境地。理智告诉她,予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玄凌活着只会让一切徒增变数。可让她真得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丝心软。或许是因为玄凌如今对她的确情根深种而非视为替身,让她没来由地会觉得可怜。

夜风甚大,甄嬛站在柔仪殿前,任由狂风鼓起宽广的衣袖,翩翩如蝶,但也是死了的,毫无生气的蝶。风雪刮过枝头,声响清晰,像是黑白无常渐渐逼近的声音——又,下雪了。

“娘娘,进去吧,您若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身后传来流朱的声音,紧接着一件绒毛披风裹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什么时候了。”甄嬛问道,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

流朱看了看更漏,回答:“回娘娘,是亥时三刻了。”

到子时……还有一个多小时。

to be or not to be,这确实是个问题,连伟大的哲学家都想不明白的命题,却足以影响她的余生。

忽然,周围似乎传来兵甲交接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不安。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