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选婿(1 / 4)

温仪帝姬的生辰倏忽而过。转眼之间,便是贤妃苦心求来的凤台选婿。日子定在了七夕佳节,是宁安、静和的生辰,故而眉庄未至,只有甄嬛和德妃作陪。

凤台以汉白玉筑就,建得极宽阔,是历代帝姬选驸马的所在,人称“凤台选得乘龙婿”,是除了皇帝选秀女之外最盛大的婚仪。上方三面都悬挂着珠绫帘子,面前则是及地薄薄的透明鲛绡纱幕,纱幕之外又有间隔稀疏的竹帘,叫帘外的人看不清帘内的情形,帘内的人却可以清楚瞧见外面所有的动静。

午后无风,那帘子像被一只谨慎的手安抚着,垂垂沉寂。帘外站着十数人,肃然无声。帘内,温仪坐了最前的位置,甄嬛与贤妃、德妃围坐一旁,聊天之余,眼神总落在台下的十数位青年才俊身上。这些人之中,文臣武将皆有,都是二十岁上下,品貌自不必说,性情也是一等一的。

当然了,既然到了这里,对皇家帝姬的尊崇、畏惧与仰视,对一朝得选驸马的荣耀不可抑制的期望与企盼,总是在众人脸上萦绕不散。甄嬛说笑夸赞之余,亦不免感叹,温仪此生,总是不能与承懿翁主相比了。

“我大周最好的儿郎都在这里了,温仪尽管放眼出去挑吧。”甄嬛掩唇一笑。

但见温仪温雅的面容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冷芒,转而含羞展颜:“莞母妃惯会取笑良玉的。”

“许是这么多文武双全、丰神俊朗的男儿在眼前,温仪一时也挑花眼了。”德妃笑靥如花,道:“这也不急,咱们慢慢参详,必定得一个最好的才能配我们的温仪。”

温仪但笑不语,似乎有些小女儿家的害羞。贤妃疼爱女儿,团扇轻摇,素手抚摩着温仪的额发道:“许是我们在这里,温仪也拘谨得很。”

“母妃多虑了。有母妃在,良玉才安心。”温仪一听这话,连忙拉住淑妃长长的衣袖,生怕她真的走了。

“温仪才是多虑了。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你母妃怎么放心扔下你一人。”甄嬛拍一拍团扇,偏头思索片刻,嫣然道:“不如这样,温仪出道题目,让外面的公子们写了答卷递进来,哪位的答案和咱们温仪的意,再好好聊天不迟。”

如此枯坐下去毕竟无益,见她说得新奇有趣,贤妃和德妃便也都赞成,温仪更是难得来了兴致,因传了宫女拿纸笔进来,轻搦湘管,略一思忖,便挥毫而就。甄嬛等看时,只见贤妃一笔笔教出的工整的簪花小楷跃然其上:“两军相对,敌众孤寡,外敌环伺,内仇在侧,何如?”

看罢,德妃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贤妃亦觉不详而微微蹙眉,独甄嬛心有所感,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温仪娴静的面容上,勾唇道:“夫妻之间并非是一帆风顺,总有患难与共之时,温仪这个问题……极好。”

温仪的目光下意识地闪躲开,旋即又浅浅笑道:“还是莞母妃懂得良玉的心思。良玉只愿有一人能与我同生死共患难,此生不弃。”

贤妃与德妃的神色这才渐渐平复,唤了宫女出去宣布考题。贤妃看看甄嬛与温仪的神色,似是欣慰又似是感伤,轻声道:“良玉长大了。”

外边儿宫女说了问题,拈一支梦甜香点了,以一炷香为限。各位世家公子虽然疑惑,但还是一一作答,不过须臾,十余张花笺便递了进来。温仪依次翻看过去,直至最后一张花笺,面上忽露出些明快的笑意。

德妃凑上前仔细一看,婉声念道:“亲帝姬之所亲,仇帝姬之所仇,无关是非指,但求伊人心。虽九死之地,其犹未悔也。”

甄嬛听罢,望一望温仪唇边的笑意,忽然柔声笑道:“恭喜帝姬得遇有缘人。”

温仪双耳沸热,柔荑紧紧攥了花笺不语,还是贤妃侧首看一看吉祥,吉祥立即回禀:“此乃刑部侍郎之子,从四品京畿巡防营副统领薛朝敦,年二十有一。”

贤妃仔细看去,薛朝敦的品貌确实不俗,剑眉朗目中颇有几分武将的英气,但并不过分张扬,在一众公子之中显得格外内敛清华,因而不由得微微颔首,笑道:“就是他了。”

温仪看一眼吉祥,吉祥领命,走下去传话:“帝姬请薛大人上阶一叙。”

薛朝敦走上玉阶,隔着帘子的数步之遥见礼,温仪微笑纳礼。德妃摇一摇团扇,盈盈笑道:“温仪帝姬是贤妃娘娘的掌上明珠,而薛大人为朝中才俊,既是贤妃娘娘一手挑选出来的,人品与才干自然毋庸置疑。只是本宫想知道,薛大人能否如花笺上所言一心一意爱护帝姬,而非因她是帝姬身份的缘故?”

薛朝敦深深吸一口气,一揖到底:“朝敦所言,青天可鉴。若得帝姬青睐,帝姬便是朝敦之妻,朝敦自当竭尽所能爱护帝姬,不负皇上与淑妃娘娘所望。”

这一番慷慨激昂倒也算诚恳,贤妃尚且满意。温仪含羞而笑,向贤妃等人行了个礼,便转身扶了宫女的手往下走,裙裾间的银铃沥沥地响。

甄嬛已传话下去,随即便听得身后司仪官喜气洋洋地报:“从四品京畿巡防营副统领薛朝敦得选东床!”

声音那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