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相济(2 / 3)

太后无法为皇后辩驳,愤怒之下病情加重,再无力插手,只好由得玄凌再次禁足皇后,由甄嬛执掌六宫事。

虽有了罪证,但处置皇后依旧是国之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朝局动荡。轻了,难以服众,玄凌亦觉得对不住甄嬛和那个孩子。重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当朝国母如此不堪,只怕有失皇室颜面。

故而,玄凌日夜思索犹豫不决,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奈何前朝大臣们只知皇后禁足,却不知内情缘由,亦是在朝中争吵不休,纷纷请求皇帝明下谕旨。

与此同时,宫中流言四起,传说原本有许多皇嗣都是死在皇后手中,“废后”之说甚嚣尘上。

但是废后的旨意,迟迟没有下来。

玄凌对朱宜修,也再没有更多的惩罚。

甄嬛在柔仪殿里旁观着所有的风云激荡,心淡如茶。

连日来,通明殿内诵声如雷,都是在为她夭折腹中的孩子祈福超度。她手中捻着佛珠,斜眼去看佛堂的观音大士,端居莲座之上,慈眉善目,俯瞰人间苍生。

她小产后的日子,玄凌日日都会过来陪伴,劝餐进药,殷勤有如一个最寻常的夫婿。可这份温柔仅限于白日。虽然玄凌每次都会等她睡下才离开,却不会留宿。其中原因,玄凌不说,而她不想问。

夜深人静时,连云朵也停止了移动,静静遮住一轮明月。

甄嬛蓦然睁开眼,望着槿汐送了玄凌出去。

幽幽的一炷檀香袅袅升起在观音像前,如一缕缥缈的幽灵四处游荡,宫灯都已经熄灭,月光都照不进这幽静深宫,一如这个仓皇离去的男人,让人捉摸不透。

这一年的秋冬,逐渐冷寂的寒风被如沸如腾的流言沾染得带上了窃窃的阴翳,那是含着脂粉香气的口舌之间的刀光剑影,仿佛每一阵风过,都能听见遥遥被风吹来的关于皇后的种种揣测与猜度。

或许是为了一扫后宫阴霾,又或者是为了病中的太后冲喜,重阳佳节时,嘉平郡君甄氏玉娆被赐婚为平阳王玄汾正妃的旨意便传遍了六宫。

为贺此大喜之日,玄凌再赐了平阳王玄汾食邑十万户,其生母顺陈太妃进为顺陈贤太妃。为振女家门楣,更加封甄氏玉娆为正一品嘉国夫人,令六宫侧目。

向来晋封嫔妃家眷为外命妇是正二品妃位才有的殊荣,妃位家眷为正三品郡夫人,四妃家眷为正二品府夫人,皇后家眷才为正一品国夫人。甄远道虽是一品太傅,终究只是虚衔,甄云氏亦不过封了正二品乐平府夫人而已。如今玉娆这个女儿的封诰却超过了其母,实是历朝历代未有之事。

有人说,是因为皇帝看重平阳王。有人说,都是沾了为太后冲喜的光。当然更多的,还是说莞贵妃宠冠六宫,狐媚惑主,才使皇帝为之违背祖制。

可甄嬛怎么看怎么觉得,玄凌此举倒像是在讨好自己一般,仿佛做错了事,要极力弥补。因为玄凌旨意中又道:“贵妃嫁妹,可按宗姬出嫁之仪备办嫁妆,以丰妆奁。”这样的过分恩典,与其说是对她和她的母家如何厚爱,倒不如说是对她小产的补偿和怜惜。

然而无论玄凌作何想法,都不会影响外界的种种揣测。

赐婚旨意一出,宫中人人道是“贵妃嫁小妹,天子娶弟妇”,乃少有的佳话,堪比唐中宗的“天子取妇、皇后嫁女”,甄氏一门也因出了一贵妃、一王妃而更加煊赫鼎盛。妃嫔们纷纷往来道贺,若非玄凌有旨不需任何人打扰甄嬛休养,只怕未央宫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玉娆害羞,虽住在宫里,却是断断不肯见客了,只得由眉庄做了半个主人,在未央宫一面迎来送往,一面陪伴甄嬛,不胜疲乏。

两月后,在一个晴好无比的冬日,玉娆正式出阁嫁为平阳王正妃。宫中煊赫三日,刚刚康复的甄嬛执意盛装出席,与玄凌一同亲临平阳王府主婚,并大醉而归。

归程时,车马的辘辘声在宁静的永巷中驰骋着。甄嬛微有醉意,靠在玄凌身上,平息心口的酒意,辗转片刻开口:“四郎准备多久才告诉嬛嬛,孩子……是怎么没的?”

玄凌似乎对她的问题早有准备,抚着她的背轻轻叹息:“嬛嬛这般聪慧,自然已经猜出来了。你既然开口问,朕也不愿隐瞒。”他长叹了一声,静静道:“是朕,朕下旨命温实初配的药——我们的孩子在滑胎前数日便已成了死胎,在你腹中越久,胎毒就会越深,天长日久连你亦难活命。温实初医者慈悲,不忍告知于你,却不甚对朕暴露了一些内情。朕以他妻儿稍加威胁,他便说了实情。朕于是让他配了一副无损于你身体的药,将皇后变成了罪魁祸首。”

话说至此,一滴泪落在甄嬛手臂上,玄凌眼中悲伤痛悔之情难抑,他深深看着甄嬛,轻问:“朕不是个好父皇,对不对?当年世兰的孩子,如今我们的孩子……”

甄嬛下意识去握紧玄凌的手,一时无言。她突然觉得可笑,事到如今,她竟然并不恨玄凌。按照苦情小说的戏码,玄凌应该抵死不告诉她真相,她应该抵死不原谅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