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庄之喜(1 / 3)

乾元十四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玄凌正式下旨,赐皇次子名予泽,莞贵嫔诞子有功,晋从二品昭仪,并改昭信宫为未央宫,赐甄昭仪居正殿柔仪殿,于二月初二行册封礼。

冗长而辞藻华丽的册封圣旨,远不如怀中的小小婴儿更能让甄嬛觉得欣慰。那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是到了今时今日,才知道原来即使男女之间全是虚情假意,也依旧会因新生命的到来感到无限快意。

在此之前,甄嬛只当这孩子是在后宫步步前行的倚仗而已,毕竟他算不得“爱情的结晶”。而眼看着予泽一日日的成长,褪去婴儿不好看的粉色皮肤,变得白嫩嫩,香馥馥,似雪团子一般可爱,她忽然生出来一种为人母的喜悦。

这是她血脉的延续,亦将继承她在这个飘渺的世界的一切拼杀之成果。

到了二月里,天也渐渐长了。冬寒尚未退去,殿外树木枝条上积着厚厚的残雪,常常能听见树枝断裂的轻微声响。清冷的雪光透过明纸糊的大窗,是一种极淡的青色,像是上好钧窑瓷薄薄的釉色,又像是十五六的月色,反倒映得殿中比外头敞亮许多。

不到两年,她已经走到了原来甄嬛磕磕绊绊四年还未能得到的位置。甄嬛凝视着手中的金册金宝,聆听着李长尖细拔高的宣旨声,承受着皙华夫人锐利逼人的目光和皇后那隐含杀意的微笑,庄严肃穆地叩首下拜,从容温婉。

“昭仪甄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纵然执掌后宫多年,甄嬛还是从皇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森寒,但仍恍若未觉般低头三拜,恭谨答允:“承教于皇后,不胜欣喜。”

一如昔年她受封婕妤时那般,皇后的训示毫无变化,可任谁都明白,如今的后宫与乾元十二年时已大为不同了。

大礼既成,皇后一扬脸,命绘春扶她在敬妃下首坐了,方和颜悦色道:“你照顾皇次子辛苦,快些坐下吧。皇上日前还说,敬妃协理六宫不久,难免支应不开,待你出月后也可从旁协助一二。”

不说皙华夫人,三妃之中端妃资历最久,悫妃更育有皇长子,皇后却撇开这三位,单说要她协理宫务,明显是要激起众人不满。加之皇上为她改建宫室、大兴土木,已令本来欢喜她生下皇子的太后有些微不悦,只怕……

“谢皇后娘娘体恤。”甄嬛一一扫过不忿的悫妃和皙华夫人,目光在触及端妃坦然的神情后略略安慰,含笑道:“只是臣妾资历尚浅,又要照顾予泽,寻常宫务处置起来都力有不逮,何能担此重任?倒是端妃和悫妃两位姐姐入宫多年,熟知六宫琐事,或可协助敬妃姐姐,为皇后娘娘分忧。”

一言既出,众人不免惊讶——甄嬛这分明是推辞了几乎可以协理六宫的权力,而这,正是皙华夫人孜孜以求不能得的。

皇后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听皙华夫人冷哼一声道:“甄昭仪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过话说回来,协理六宫的事本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的。若是无能之辈,纵然皇上皇后寻了再多的人帮忙,也终究要贻笑大方。”

皙华夫人一句话,可是连着数落了敬妃和甄嬛两人,甄嬛一眼看见敬妃脸色一白,忙起身告罪:“臣妾才能不足,让皇后娘娘费心了。臣妾日后定当向皇后多加学习,不让皇后忧心。”

皇后命她安然坐下,又向敬妃和善笑道:“敬妃你一向是稳妥的人,皇上与本宫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帮帮你的忙罢了。端妃一直病着,悫妃还有皇长子要照看,都是不得空的。”

听闻皇后提及“皇长子”三字,悫妃连忙抬头看了一眼皇后,似乎欲言又止。甄嬛猜想,或许是为母者的敏感吧,皇后此刻怕已经生了抚育皇长子之心,悫妃疼爱儿子,自然不肯让步。若是能加以利用,倒是搬倒皇后的一步好棋。

悫妃脑子不够用,但对甄嬛而言,她的优点也正在于脑子不够用。

“皇后娘娘总是这般体谅妹妹们,臣妾真真敬服。”甄嬛温柔一笑解了围,举起手中细瓷茶盏,“其实有皇后娘娘执掌后宫,敬妃姐姐也无需过于劳神费力——皇后娘娘才是真正劳心劳力的呢。只可惜臣妾不能饮酒,只好以茶代酒,敬谢皇后娘娘照拂。”

众人闻之,亦举茶同贺道:“敬谢皇后娘娘照拂。”

皇后勾唇一笑,浅啜茶水,此事算是揭过。

回去时眉庄惯例与她同路。她也有了快九个月的身孕,只等生下孩子就会加封贵嫔,又因着太后的恩典,老早就搬到了玄凌一早准备好的衍庆宫存菊殿,就在未央宫旁边,也好与甄嬛互相照应。

“皇后今日分明别有用心。”眉庄蹙眉轻声道,“一箭三雕,难怪浸淫后宫这么多年。”

甄嬛知道眉庄此言皆因她从太平行宫回来养胎这几个月,吃穿用度,甚至是衍庆宫的布置,都无一不有皇后的手笔。皙华夫人纵然再不喜欢,却不曾真得动心去谋害皇嗣,可皇后不同。

那书中的安陵容和管文鸳不就因着皇后的“垂怜”,终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