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华夫人(1 / 3)

曹琴默的事,自此心照不宣地成为了宫中的禁忌。她也死得凄凉,不愿就范,还是端妃看不过,到底携了温仪帝姬过去看了一眼,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后来,飞雨馆才传回了曹琴默自缢谢罪的消息。

玄凌到底看在温仪的面上,给了曹琴默一个贵人的追封,但不行哀礼,没有谥号,只等秋后就入葬妃陵的一个偏僻之地。

料理了曹琴默,就是华妃。此前她三番两次生事,虽让曹琴默顶了罪,但她每每都趁机针对,谁又猜不出有她的参与?果然才隔了几日,玄凌便以华妃身子不爽需要静养为由,免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

连番劫难,连皇后都几次在玄凌面前说,甄嬛与眉庄最近都被人诬陷设计,约摸是太平行宫住着不安稳、人心思乱的缘故。玄凌本也因西南战事告急,多日不入后宫,加之循例中秋都要紫奥城中度过,便将回銮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五。

回銮时后妃仪仗已不同来时,华妃的车冷冷清清,一片颓唐之气;悫妃、敬妃与端妃之后是甄嬛与眉庄并驾齐驱,怡贵人新贵得宠,尾随其后。连着两日车马劳顿,才回了紫奥城。虽是坐车,甄嬛到底有孕六月,疲惫得紧,幸而棠梨宫中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草草洗漱了一番就迷糊睡过去了。

中秋节礼仪缛繁,玄凌在外赐宴朝臣,晚间后宫又开家宴,皇后操办得极是热闹,又有皇长子予漓与淑和、温仪两位帝姬承欢膝下,共享天伦。

按仪制,家宴开于后宫正门第一殿徽光殿,诸王与内外命妇皆在。因着甄嬛和眉庄都有孕的缘故,太后似乎兴致很好,竟也由几位太妃陪着来了。帝后便率妃嫔、皇子、帝姬进茶进酒,朝贺太后千岁吉祥。

贺毕,各自归位而坐。朝贺的乐曲在一遍又一遍地奏着,乐队里的歌姬用嘹亮的响遏行云的歌喉,和着乐曲,唱出祝酒的贺辞。

作为这庞大、显赫、高贵家族的最尊贵的长辈,太后自然能享受到任何人都无法体味的荣光和骄傲。她理应过着凡人难以企及的优越生活,但她的面上永远是浅浅的憔悴之色,看向这繁华盛世的目光始终有一分哀凉寥落。

其间缘由,甄嬛知道,玄凌曾看到,皇后或许能猜到,但终究,不可说。

见座下十数位妃嫔,太后也不免劝诫玄凌:“皇帝要雨露均沾,才能使后宫子嗣繁衍。”又看看甄嬛与眉庄二人,对皇后道:“你是后宫之主,要多多为皇帝操持,好生照料莞贵嫔与沈婕妤,不要叫他有后顾之忧。”

帝后领命,甄嬛与眉庄也微微欠身谢恩。太后又与帝后赏月说了会儿话,皇后虽是她亲侄女,却也只是客气而疏离的态度,并不怎么亲近,想来当年朱柔则之事皇后虽然做得隐蔽,终究没能瞒过太后的眼睛。

可惜朱家除了朱宜修,无人能再坐上那个位置,也无人能像朱宜修一样守住那个位置,所以纵使太后真得为此疏远了皇后,也终归不会废了她。

因温仪周岁礼后不久,汝南王便奉旨离京远征西南,此时只有王妃贺氏在座,为了拉拢和安抚,太后不免多问了她几句,并赏赐颇丰。还有平阳王玄汾,他的生母顺陈太妃和养母庄和太妃都在,为着从前的情分,太后也由衷地夸奖了几句。

清河王玄清自舒贵妃离宫修行之后,就一直由太后抚养,太后见了他在更是亲厚,拉了他在身边坐下笑道:“清儿最不让哀家放心。何时大婚有个人来管住你就好了,也算哀家这么多年对你母妃有个交代了。”

甄嬛是很看不上太后的虚伪的,不过相比之下玄清还是很给面子地一笑道:“母后放心,儿臣有了心仪之人必定会迎娶了给母后来请安。只是儿臣的心仪之人很是难得。”

她席次不近不远,将玄清这话听了完全,听闻后心中略有不安,不过片刻又想起与玄清素昧谋面,倚梅园中的小像也被玄凌悉心收藏着,当不至于此。

此番算是她第一次遇见玄清,这位先帝隆庆帝最喜欢的第六子。那的确是个风流潇洒、俊美无俦的青年,能将一身淡金色麒麟圆领袍穿得清华无双,在诸位亲王之中更显得卓尔不群。

总结起来,是个很容易让人对他一见倾心非君不嫁的男子。即使素日所听的传闻,都是说这位王爷如何放荡不羁,如何醉心于琴棋书画不问正事,又是如何无心婚娶只管逍遥自在,但偌大个京城,从不乏为清河王痴心不改的闺中少女。

如此想着,她不免将探究的目光注视于玄清,停顿须臾,冷不防对上一双琥珀色的澄澈明眸。

那是拥有摆夷血统的证明。

仓促躲避之后,甄嬛暗自斥责自己不够谨慎,竟在此时失神,只盼玄清不曾过多地留意到她的瞩目才好。

正思索间,只听太后微笑道:“满朝文武家的淑女,清儿你自己慢慢拣选,再不成,只要是好的,门楣低一些也没什么。”

玄清只是微笑不语,倒是玄凌笑着开口:“母后别急,或许明日就有他的心仪之人了也未可知。他一向喜爱那些才子佳人的诗词,自然对这些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