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亚路嘉共用一个身体的拿尼加，是一个十分乖巧的孩子。

当然，并不是说乖巧的孩子就不会给别人惹麻烦，按照拿尼加有求必应的特性来看，如果不加以抑制，揍敌客家族的人被波及这个结果相信不久就会出现。

所以，尽管我很不希望看到亚路嘉和拿尼加从此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监`禁室，被最亲爱的哥哥完全忘记，只能与僵硬的布偶为伴，但席巴说的有道理，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拿整个揍敌客家族的存亡开玩笑。

我也一样，没有资格。

“姑姑，下次你什么时候再来找亚路嘉玩？哥哥呢？”

亚路嘉歪着脑袋，抱着一个看上去并不可爱的布偶，对着我露出懵懂的表情。

我帮他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衣裙，笑了笑，“一定很快的。亚路嘉，换拿尼加和姑姑说话好吗？”

虽然有些不解，亚路嘉还是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只一瞬，正常的小孩子就变成了面色惨白的鬼脸，黑洞洞的眼睛空到可怕。拿尼加动作有些生疏地伸出手，咧着嘴朝我笑，“阿内……抱……”

我接住她，环抱着使劲往怀里按了按。

她发出满足的一声喟叹。

“拿尼加……喜欢……抱抱……”

我眼睛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作为小世界树的意识，自我抑制了无数漫长岁月的拿尼加，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本身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而知晓她身份的奇犽已经因为席巴的决定而失去了这段记忆，甚至连亚路嘉这个同胞弟弟的存在都完全忘记，因此浑浑噩噩的拿尼加只能和还是个孩子的亚路嘉一起，呆在安静无聊到能够让任何正常人类发疯的地下监`禁室，摆弄着并不会回应的布偶。

我曾经数次想过要带亚路嘉离开那个毫无人性的冰冷牢笼，但每当我起了这个念头，就会看到拿尼加用诡异的表情看着给她送饭的女佣，伸出手作索取状，用遥远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幽幽地来一句，

“给我。”

给她什么？

自然是能够满足“代价”的东西。

而这代价的程度，绝对是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惨重。

……是啊，拿尼加还太小。

“新生”的，却具有强大力量的神明，就像是一个拿着有巨大杀伤力武器的孩子，她的观念中没有“量力而行”这种东西，只知道简单的“给予”和“索取”。

而正是这份简单和纯粹，却是她最令人畏惧的地方。

力量，是罪恶么？

不，力量不是罪，无法掌控才是罪。

使劲眨眨眼，把本不该属于我的情绪压下去，我抬起泛着微光的右手，轻轻盖在拿尼加的脑后，顺着她已经长长的头发往下抚摸。指尖微光没入发隙消失不见，拿尼加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轻拍了拍拿尼加的后背，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我慢慢的推开层层坚硬的金属门，回到了房间。

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拿尼加能够将我的力量收为己用，得到真正的自由。

×××

为了让拿尼加尽快获得自由，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教她学会说“不”。只要她不实现许愿者的愿望，所谓的交换条件就不成立，她不需要耗费力量，也不需要从其他人那里收取代价。

想法虽然很好，但实际效果却并不怎么样。

首先一点就是她性子有点太软乎了——

想也是，能够为了让真正正常的“世界”诞生，她甚至能够压抑自己成千上万年，这么能够被称为“伟大”的一个人，啊不，神，是不会拒绝自己信徒的请求的。

尽管她知道，满足这些人的要求之后，她会从他们那里收取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

这应该被称为神明的仁慈，也可以被称为神明的残忍。

而要想让她不那么像神明，就应该让她更像一个“人”。

如果让我慢慢教她，我有自信可以把她教成一个合格的，有血有肉的人，但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止我将一个“神明”拉下神坛——在还差九万八千字就能完成手写版《拿尼加养成计划》的前夜，我被绑票了。

是的你没看错，我被绑了。

在我收到来自流星街的一封向我个人终端机发出的生日宴会邀请函，而我想当然以为发件人是和大伯闹别扭待在流星街娘家不肯回揍敌客家的那个大伯母，所以毫不犹豫应邀出门抵达约定来接我的地点没多久之后，我就被绑了。

这让我不禁开始怀疑我被谁隔空来了一发降智打击。

——虽然大伯母和我关系不错，但怎么想她也不至于绕过自己儿子直接给自己侄女而且是只给自己侄女发一封盛宴邀请函，连最疼爱的每年都要见一次的孙子都不带上。

更重要的是我当时竟然没有注意到接收信息的那个号码是糜稽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