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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着歌悠悠哉哉地浇起了花。

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尖叫:“你怎么还不把花给妈妈!妈妈会生气的!”

听到这句话的唐弈明显害怕了,他犹豫了一下,闭着眼跳下来。

李霭:“花圃下面早就有人故意摆着石头。”

他指间夹着烟比划了一下,大约有半个足球大:“唐弈从上面跳下来,不止把腿摔折了,头也磕破了。”

唐弈摔下来以后,女人更高兴了。她顾不上小儿子的伤,连忙道:“快去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我们!”

陈见沉默着,等着李霭的下文。

然后李霭仿佛是被回忆逗笑了,“我那时候太难管,家长老师轮番告诉我别什么地方都跑,万一被人贩子捉了胳膊和腿都保不住。”

他年纪不大,想象力很广,看到这一幕,一心认定这摔下去的小孩不是这家人亲生的。

恰好小区里巡逻的保安开车过来,他就冲过去大喊:“保安叔叔,这里有人贩子!”

一边的斐约本来看他没动作,钻起栏杆自娱自乐起来。

保安看见这一栋里这么多孩子,还有正钻出来的斐约,更觉得他们两个是跑出来的,当即拿手机报了警。

陈见忍不住笑了。

李霭两指夹着烟:“挺搞笑的吧。后面事情都弄清楚以后,被我爸妈提溜到唐弈家里道歉。”

但他那时就知道,唐弈应该是家里不受宠的孩子。

小孩都有同理心,更何况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弟弟。

李霭:“之后,我和斐约经常带着家长过去敲门。有时候唐弈被他妈妈用一样的方法弄伤了,我就逃跑进去带他溜出来。”

他没具体说唐弈妈妈用了什么方法。

有很多,电视里、书里那些老套的、恶毒的,唐弈都经历过。

唐弈小时候很瘦,现在也是。

因为他不怎么吃东西。

他妈妈曾经在他的饭里搀过消毒水,送去医院以后如愿见到了她孩子的父亲。

唐弈跟着他们时不怎么说话,但每次只要李霭去找,他一定会来。

李霭沉浸在自己解救唐弈的“英雄情节”里,从来没意识到唐弈就是溜了出来,迟早也得回去,然后遭受更残忍的对待。

一直到斐约再大一点,他比李霭更细心,发现了以后就会借父母的名义去敲门。虽然会出现被拒绝的情况,但总比偷跑出来的结果好。

雨停了。

银杏摇摇欲坠地在树干之上舞动,地上已经是一条斑驳的金黄色地毯。

陈见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唐弈还是没有消息。

路过一个垃圾桶,李霭掐了烟。

“等到……唐弈初中的时候,他爸爸过来想把孩子接到自己那去——他法律上婚姻伴侣生下的孩子意外死亡,这个伴侣没有再生育的意愿,同意他接一个孩子回来。”

陈见问他:“唐弈没回去。”

李霭微低头:“对,他没回去。”

“他父亲属意的孩子其实是他,但是开车过来接人那天,唐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他父亲不缺这一个孩子,连问都没问就放弃他了。”

李霭看着陈见:“陈见,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

“人的生长环境,尤其是幼时,会有尤为深远的影响。”

“很少有人可以破开环境的影响,坚韧地往一颗健康、挺拔的树的方向生长,以一己之力把枯萎的土地变成新的森林。”

“唐弈就不行。”

李霭的视线飘在泛黄的路灯下,叹了一口气:“他太容易受影响了。”

因为被自己的妈妈哄骗着喂下消毒水,哪怕到现在,他都不能安安心心地吃一顿饭。

陈见轻声问:“谁和他说了什么?”

李霭:“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需要一个优秀、聪明的孩子,但是他,很差劲。”

李霭想着,自嘲地笑了笑。

“人就是这样。”

“像我,唐涣的低级把戏玩了无数遍,我还是会被他激怒。”

“唐弈呢,太容易受某些特定人的影响。”

“你也看出来了,他在画画上很有天赋。高中的时候,有个长辈想送他去学画画,他本来都要去的,结果被人刺激了两句,说什么都不肯再画。”

李霭:“他其实不是甘心堕落的人。”

“有人在这一方面否定他,他就在文化课上拼命念。结果,还是出事了。”

他没有细说,只道:“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斐约留了个心眼,才发现唐弈根本没填志愿。”

“我和斐约偷拍了他的准考证,在最后时间段帮他填了几个,守在电脑前面等通道关闭。”

就怕这小子发现了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