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宁冉头一次在夜晚走在古代热闹的街市上,无论是街边卖花钿和糖人的摊头,还是看客满坑满谷的听书茶馆,这些都是她从前只能在电视剧里见到的画面,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地喧嚣在她耳边了。

今夜一场大戏落幕时,项文在同窗们的起哄声中,红着脸将宁冉牵出了人群。

宁冉被他牵着手,从后面看到他耳尖通红的颈项和侧脸,笑着扬声问道:“小先生不回家?”

项文头也不回,固执地牵着她的袖子,磕巴道:“顺路……一道走吧。”

宁冉看穿了他害羞的心思,也不再刨根问底,与他聊起方才戏上的场面,两人说说笑笑,并肩穿入夏夜中潮热的人间烟火。

“今天怎么没有宵禁了?”快到家的时候,宁冉才想起,往常这个时辰,街上是看不到人的。

项文仿佛忽然被她的问题戳中,拧着眉毛,皱巴巴地答道:“今日是笙兰节,段小……阿冉忘了吗?”

宁冉哪里知道什么笙兰节,只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打起鼓,她穿来不过月余,风土人情所知不多,心里暗自揣度着回去得问问芽巧。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走过了石桥,宁冉看到了举着灯笼等在巷口的芽巧,偏头笑着对项文说:“谢谢小先生送我回来,我到家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项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转头就走,刚走出两步,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思大概早就被姑娘猜透了,于是脚步又急了一些。身后传来宁冉再也憋不住的笑声,只听她说:“说好的顺路呢?”项文脸热得厉害,在她的笑声中崴了脚。

少女的笑意乘着夏夜的风穿街过巷,平白吹起了某人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温软情意。

宁冉回过头,看到芽巧冲她挤眉弄眼,摸着她的头说:“笑什么呢?”芽巧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唉,女大不中留。”

宁冉笑着说:“可不,看来得赶紧给你许个人家了。”

芽巧闻言马上紧张起来,委屈地拽着宁冉的袖子,瘪起嘴不敢说话了。

宁冉看她吃瘪,满意地哈哈大笑,末了忽地想起什么,问道:“说起来,今日是笙兰节来着?”

芽巧不可置信道:“小姐难道这么快就要反悔了?”

宁冉被她这么一问,更是茫然:“我反悔什么了?”

芽巧说:“小姐在笙兰节这日应了项公子邀约,难道不是……觉得他人品好,同意与他……与他……”

宁冉见芽巧满脸羞红说不出话,猛然反应过来,原来笙兰节是这里的情人节。

初见项文时她觉得这人生得白净可爱,却偏偏笨嘴拙舌,一说话就红了脸,后来因平价墨的事情两人的交集多起来,又觉他正直可靠,一腔热诚,再后来……原来他对自己竟也藏了这样的心思,宁冉偷偷低头笑起来。

踏进家门时,宁冉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就见到老爹与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对坐在院子里,男人愁眉苦脸喝着闷酒,老爹也满脸唏嘘地摇着头。

见宁冉回来,段老爷让她过去见礼,宁冉才从段长生的回忆中好不容易对上这个中年男人的相貌,正是在县衙做算手的吏员耿忠。

宁冉行了礼,小心地问道:“爹?您与耿伯伯这是……?”

毕竟是老兄弟,段老爷也不见外,答道:“唉,你耿伯伯上月有一封上报的文册,墨迹未干透就急着上交呈报,数字那里被摸蹭开,耽误了大事。这不,如今被罚了半年俸禄。”

耿忠吞下一口酒,说:“上月连日阴雨,漫天潮气,墨迹本就干得慢些……那文册催得又急……唉。”

宁冉听到“墨”这个字,条件反射似地来了精神,自己搬了把小折椅过来,坐在两人之间,问道:“耿伯伯,您是经常会遇上墨迹未干就急着呈报的事吗?”

耿忠闻言点头道:“可不是,我们这种做书手算手的,最讲究的就是即时。往常也没旁的办法,字写出来只能立马扇扇子,实在不行吹几口,半干未干也就封存提报了,遇上这阴雨季实在是头疼,怎么扇都干不了。”

宁冉若有所思地听着,只见耿忠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去年,老刘,也是雨季,墨迹半晌干不了,误了呈报时限,京官马走得快,追了两天才追上。一次两次倒也罢了,长此以往动不动追马罚俸的,谁受得了。”

段老爷也跟着叹气道:“咱这地方春夏的气候本就如此,想要墨能速干,只怕你要阖家往北搬咯。”

宁冉脑中白光一闪,抚掌道:“有了!耿伯伯,可否将衙门使用的墨锭带给我瞧瞧?”

耿忠瞥了宁冉一眼,摆了摆手:“嗐,哪里是墨锭的问题,我们用的都是些杂墨,随处都有的,有时还从你家直接买呢,就那三四百文一两的。”

不等耿忠说完,宁冉就拎起裙摆往仓库跑去,从里面挑了几块三百文的墨回到房间,开始试验起自己的设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