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暴雨倾盆,狂风夹着冰雹猛烈地拍打着一间破落的小店,窗框咯吱吱地摇晃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似的,倏地被吹开。

宁冉坐在柜台后,手边的账簿被风吹得四散开去,她只抬手按住,盯着窗外似曾相识的暴雨出神。

昨天也是这样的雨,她开车去山里找松油,记忆里仿佛听到了地动的轰鸣声,随后她就来到了这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朝代。

起初宁冉有些恍惚,面对陌生的父母和一个哭哭啼啼求她别再寻短见的小丫鬟,脑中被一个姑娘的记忆塞满了。

记忆的主人叫段长生,正是这家制墨破落户的独女,因为家里的店铺常年欠债,债主上门堵着老两口把女儿卖掉,姑娘一时没想开,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父母今日一早就要去外地送货,几日后才能回来,怕她再寻死,只能叮嘱丫鬟芽巧一刻不离地守着她。为生计奔波的人,连儿女情长都耽搁不起。

宁冉合上账簿,脑中那个烦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仪器绑定完毕,请查收。”

就是这个声音,在她昏睡的时候没完没了地播报进度。

宁冉偏头瞥了一眼旁边打瞌睡的芽巧,默默站起身,随着眼前那一星跳动的光亮,独自来到了后院。那光亮时隐时现,在宁冉的房前顿了顿,蓦地消散了。

宁冉莫名有些兴奋,她迟疑地推开房门,被眼前一个光芒万丈的四不像机器惊呆了。

这机器不中不洋不古不今,好不容易闪够了光,才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是个半人多高的茶壶,壶盖上满是金色的巴洛克风花纹。壶体中央却是开了个大窗,壶体内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根传送带突兀地从里面支棱出来。

宁冉绕着这个奇怪的茶壶打转,忽地被壶身上的一个电子屏吓了一跳,茶壶竟然开口说话了!

“欢迎绑定撸起袖子就是干,科学致富制墨仪!”说完,屏幕上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颜文字笑脸。

宁冉点了一下那个笑脸,笑脸立时变成了一个壶盖打开的循环动画,同时在下面出现了一行小字:请先放入需要改良的墨。

“改良……墨?”宁冉有些无语。

她原本就是个传统制墨的手艺人,一两墨一两金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墨这个东西,古往今来都不便宜,原料贵,人工贵,一年半载出几块,还是耗材。光是看这能在后世活活变成个亟待传承的非遗手艺,就知道制墨这行当本就不是什么赚钱的活计。

更别说这是在古代,改良不改良,买不起的人依旧买不起,不然她家这店铺也不会长年门可罗雀,入不敷出了。

“还科学致富……?”正思忖着,宁冉听到前边店铺里穿来几声吵闹,她连忙找了块薄被单,把制墨仪罩住,转身往店里跑去。

一进门,正看到芽巧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挡在门口,在段长生的记忆里,正是昨日上门要账把她逼上绝路的人。

宁冉从柜台里抽了一柄细小的锉刀攥在手里,上前将芽巧拽到身后,直视着男人的脸,说:“吴老爷,大雨天还来买墨?”

吴老爷见到宁冉,一张油汪汪的脸立时转怒为喜,伸手想去抓她的肩,嘴里不干不净地说:“昨日就与你爹说了,若是将你许了我,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横竖今日二老不在,你不如今日就随了我。”

话音未落,只见宁冉从袖中抽出锉刀,二话不说抵上了吴老爷的脖子。吴老爷被这突入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双肥手老老实实地垂了下来。

宁冉挑起眉毛,说:“可昨日我爹也说了,一个月内,六两银子如数奉还,您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吴老爷恨恨地盯着宁冉手里的锉刀,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家的破烂墨,最贵也不过五百文一块,放了这些年,几时卖出去过。想一个月赚六两,卖了自己倒是更快些。”

芽巧被宁冉挡在身后,气得直跺脚,听他这么说,芽巧忍不住探出头骂道:“我家的墨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你懂个屁,你又见过什么好墨了!”

宁冉举着锉刀的手又往前探了半分,对吴老爷说道:“您若是现在就安安静静地走,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个月后照样还钱,不然……”一声霹雳轰地炸响在半空,闪电里那半刻天光将宁冉的脸映得鬼魅一般,她接着说道:“反正我已死过一次……”

吴老爷本想趁着段家无人,上门找那个美貌的小女娃揩个油,谁知小女娃转脸变得像个吃人的罗刹鬼。吴老爷骇得后退几步,转身捡起伞,骂骂咧咧地跑远了。

宁冉的肩膀这才忽地一颓,松了口气。

芽巧在她身后,此刻抽抽搭搭地哭出声,一边哭一边说:“小姐……您怎……您怎么跟变……变了个人似的。”

宁冉摸摸她的头,也不知怎么解释,叹了口气让芽巧关了店门。

夜里,宁冉对着制墨仪,想起了吴老爷说的话。话虽难听,但句句都是事实。买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