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1(2 / 3)

,匆忙与她对视后用口型说了句“等我回来”,也不管她有没有看见或是理解。如果他们注定分开,还不如不告诉她自己曾经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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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努埃尔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回到阿克。

这个瘦削精干的红发汉子现在正趴在一条狭窄的暗道里洇水爬行(在多年前他也曾经在这条暗道里爬过,作为小混混和戍卫兵),身后跟着十几个人。

他是个希腊人与法兰克人的结合产物,历来被视作另一方的叛徒,自出生起就父母不管地呆在阿克。作为一个不可能读书也没有固定工作的穷小子,他不是无所事事地在城里闲逛就是临时接一点跑腿的事讨生活。直到后来围城,他才有了一项工作时间最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最稳定)的工作:临时民兵。也正是因为这项工作,他才能更好地了解这座古城的城防状况。

曼努埃尔很清楚圣母门和圣米迦勒门间的城墙上有个直径约一英尺半的狗洞,藏在苏萨香料店旁柑橘与月桂从后;他知道如何在一刻钟之内从北部的蒙穆萨尔区抄近路到南部威尼斯人区的兵工厂送信;当然,他也非常清楚从城内排向地中海的一条半废弃的下水道。

这条下水道的直径比那个狗洞大,差不多两英尺半,稍微瘦点的成年男子都可以爬过去。它是近百年前十字军东征时,即这座城第一次属于法兰克人的时候建起的,那时还没有衰败的阿马尔菲人是主建商。后来它年久失修,一端又排到城墙外地中海的水面下,更加没人愿意维修,于是就新建了另外的排水管。

后来,阿克在萨拉森大军的威压之下像耶路撒冷一样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武器,敞开了怀抱。自此,曼努埃尔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他逃到了提尔(因为那里是距离阿克最近、还没有陷落的城市),一会儿做厨子,一会儿做铁匠,左手扯掉公羊散发腥骚味的睾/丸,右手拿着剑在羊血羊油里淬火,一天换一个点,忙得恨不得做条八爪鱼。

就这样过了三五年,他看到了蒙费拉伯爵康拉德的紧急征兵书,酬劳非常丰厚,但只要十几二十个人,要求会洇水、了解阿克城内每一处布防。天父啊,当时正拨开人群想查看通告细则却苦于不识字只能靠别人翻译的曼努埃尔难以按捺心中激动,几乎要跪倒在地,这可不就是专门为他写的吗?这不是天赐的职业吗?于是今天,在一艘小船上飘荡、在崖边堡垒的阴影中潜伏数个小时、又在海底游了一段距离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幽暗的水管里到处都是令人眼睛酸涩的咸水,距离上顶部仅有两三寸空隙,微弱的光平静地映照在这片狭窄的水域上。突然,一个气泡打破了平静的水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准确点说,在气泡出现前就已经有人的征兆了,水面晃动起来,抬升得更高,像是有空间被一个庞然大物填充了。又是一串气泡浮上水面。

曼努埃尔和那十几个人嘴里都叼着一根芦苇杆。埃及产的,空心,不但防水,而且坚韧耐用不易嚼烂,杆的一头戳出几乎漫过整条管道的水面,可以吸入稀薄的空气。大约在管道的水下部分爬行十分钟,就来到了旱处。十几人纷纷吐掉芦苇杆,因为他们不会再从这条道回去了,他们将偷偷摸摸地进来,正大光明地出去,运气差点的话也不用出去了。

“先不要前进。”他向身后几个跃跃欲试的人发出警告,然后解下一直缠在肩膀上防水皮革袋里的一卷绳索,“每人都分一段,够在手腕上缠三圈就行。”

身后的人面面相觑,但由于这里只有曼努埃尔最有经验,于是纷纷照做,把绳子固定在手腕上。

领头人又从那防水袋里拿出火石,让人们挨个点燃绳索。曼努埃尔向众人解释,这是由于地下可能沉积有令人窒息的气体,在爬动时手永远比脑袋更靠前、靠下,如果绳子上的火苗熄灭了,就说明这里的空气不宜吸入。

“所以呢?退回去吗?”有人茫然地问。

“放屁!想都别想!”领头人粗鲁地骂道(为了防止被守军发现他还是理智地压低了声音,但这也降低了骂人的气势),那样他的巨额工资不是就泡汤了吗?“当然是屏住呼吸加速爬过去!”

不知又爬过多久,当曼努埃尔再次放眼望向前方时,面对他的是错综复杂的下水管道,有些从侧壁处还有光线透入,因为现在他们已经不在年久失修的废弃下水管里了,而是在投入使用的管道里。

幸亏热那亚人有钱,督建的管道质量不错,前些日子的雨水都被排走了,否则他们还要像只老鼠一样泡在烂水里。他们的目标是蒙穆萨尔区的魔足门,因为下水管将在那里排出城市。魔足门只是一座小偏门,驻扎守军不多,而且到这扇门他们的爬行距离最近、管道最粗,不像别的水管仅容老鼠爬过,简直是帮他们挖好的地道,可以适当减少“工程量”。

曼努埃尔根据自己的爬行时间估算着距离,快到魔足门了。借着街角排水口的光照和充足的空气,他们的速度加快了很多。然而这时,只需要一个闲的没事干、蹲在地上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