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很暗，但足够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夙眠耳聪目明，她能看得一清二楚，但不需要裴曳看清她。

墨逃翻阅着古籍。

她低声问：“还差什么东西？”

墨逃道：“神树幻形后的外衣是树皮所化，要想最纯正的灵力，吞之前得……扒掉外衣。”

远处，裴曳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顿了顿，侧目回首。

他的声音带着质问：“可还记得你是我的灵侍。”

夙眠缓步靠近，徐徐道：“当然记得。殿下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吃那条白蛇吗？我也想知道。为此我困扰许久，终于想到一个绝佳的方法。”

她望着裴曳的眼睛，看到他眼底涌动的深蓝，溺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仰起头靠近，试图从他的呼吸间获取一些空气。

“我让你，到我腹中去找找，可好？”

她抬手搭上裴曳的衣领，一寸一寸扒开外衣，动作轻柔得像最温驯的侍从。

裴曳盯着她的手指，眼底闪动了一下，低头苦笑，“原来你从头到尾只是想吃掉我。”

难怪到现在也没被雷劈死，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看了看被缚住的双腕，裴曳捏紧拳头挣了几下，缚灵索纹丝不动。

“别挣扎了殿下，这是专为你们神族打造的法器。”她行动暧昧地解着外衣，无关痛痒地提醒着。

裴曳沉默，扫视着身周的壳壁。

夙眠：“这是千年老龟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放心，有它在，我死了你都死不了。”

“你很有胆量。”他冷冷盯着她，“不怕我将你开膛破肚？”

“考虑过了。所以除了缚灵索和老龟壳，我可能还要给你一点东西。”

她召出灵海中的内丹。

裴曳看出她的企图，脸色顿时凝重。夙眠踮起脚尖仰身去碰他的嘴唇，他偏头躲开，气息沉重。

夙眠没得逞，只得将内丹咽下去，沉声道：“殿下，你觉得你能耗还是我能耗？”

裴曳眼底灰暗，“你吃了我，可想过后果？”

“自然，我早已做好万全之策。”

“你的万全之策里，可有考虑过我。”

她怔了怔，头皮瞬间发麻，心脏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我，我不会害你，殿下。”

只要他待在腹中，时间一到，她定会放他出来。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裴曳漠然看着别处，声色冷硬：“解除灵契。”

夙眠转过身去，沉默不动。不得不承认，她方才有了一丝动摇。

可她忍辱负重直到裴曳来到这里，这里是远离魔界的感知范围，也是唯一的机会。让她收手，不可能。

她不看裴曳，闭上眼睛，一瞬之间，双目清明，“好。”

灵契在虚空中一分为二，化为乌有。

夙眠咬紧牙龈，盯着裴曳的脸。

他的第一次结契，就这样终结。

灰暗的思绪从眼底一闪而过，他抬起眼皮，注视着夙眠，“来。”

夙眠一愣，面露疑惑。直到看见他脸上视死如归的神色，才有所动作。

她召出内丹，送进裴曳口中，只是这样，内便能到达他的灵海。可是她看着裴曳，又忍不住多余地凑近，舌尖碰到了他的嘴唇，带着试探和企图，连同火红的内丹渡过去的，还有一个索求的吻。

她扔掉手里的灯笼，一手攀附着壳壁，一手抱紧他的腰，纵情忘我，还强撑着人形。

她记得裴曳不喜欢原身。

浓烈的灵香令夙眠飘然似仙，她沉醉其中，忽又想起这是属于蛇栖树的迷情香，是任何一个蛇族都能感召到的迷情香。

她五指扣紧壳壁，合上老龟壳，将自己也封在其中。

这样，便只有她能够享用殿下的灵香。

“殿下……”她捧着裴曳的脸轻声呢喃，“化龙后我就放你出来。”

裴曳一个字也不想说，双手握紧了拳，没有一丝陷入其中的神色。只有冷漠，只有无情。

她的手摸过来，钻进他掌心扣进指缝，仰着鼻息贪恋此刻的温存。

四面皆壁，她听着裴曳低沉的喘息在耳边回荡，很轻，却占据全部的空间。

她又狠狠地动摇了。

“出去。”

他声线清明。

夙眠逐渐清醒，伏在他耳边不动。

是啊，沉醉其中的只有她，只有她而已。

她松开手，合上老龟壳之前，留恋地看着裴曳低沉迷离又冷漠的眼，再次生出一丝犹豫。

倘若此刻他肯开口说句什么，哀求她，或是再多看她一眼，恐怕她都会临阵倒戈。

但裴曳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目光和情绪也没有给她。